“一定请我喝喜酒啊。”
“我已经在恋爱了。”
“是的和墨鱼!你知道”列文转向他哥哥说“米哈伊尔·谢苗诺维奇正在写一本关于营养的著作…”
“啊不要胡扯!无论写什么都没有关系。事实是我的确爱墨鱼。”
“可是那并不妨碍您爱妻子!”
“墨鱼不妨碍可是妻子却妨碍哩。”
“为什么?”
“啊您会现的!您现在爱好农事游猎——可是您等着瞧吧!”
“阿尔希普今天来过;他说普鲁特诺村有许多驼鹿还有两头熊呢”奇里科夫说。
“哦我不去你们去打来吧。”
“噢那倒是真话”谢尔盖·伊万诺维奇说。“你从此可以向猎熊事业告别了——你的妻子不会允许你去的!”
列文微微一笑。他妻子不让他去的那种想法是这样令人愉快他情愿永远放弃猎熊的快乐。
“可是他们会去捉住那两只熊而您却没有去毕竟很可惜您记得上次在哈皮洛沃吗?那是一场多妙的打猎啊!”奇里科夫说。
列文不愿打破这种幻想仿佛离开她还能够有什么乐趣因此他没有说一句话。
“向独身生活告别的习俗是有道理的”谢尔盖·伊万诺维奇说。“不管你多么快乐你总不能不惋惜失去的自由。”
“您承认您有这样一种感觉像果戈理的新郎1一样想从窗口跳下去吧?”——
1果戈理的剧本《婚事》中的人物。
“自然有不过不承认罢了”卡塔瓦索夫说放声大笑起来。
“啊窗子开着…我们马上就动身到特维尔省去吧!有一头大母熊我们可以直捣巢穴。当真地就坐五点钟的车走吧!这里的事随他们的意思去办好了”奇里科夫微笑着说。
“哦说实在的”列文也微笑着说“我心里丝毫找不出惋惜失去自由的心情。”
“是的现在您心里这样乱您什么也不觉得的”卡塔瓦索夫说。“等一等到您稍微平静一点的时候您就觉得了。”
“不!假如是那样那么虽然有了感情(他不便在他们面前说爱情这个词)和幸福但失去自由我多少总会感到有点惋惜吧…可是恰恰相反我高兴的正是失去自由。”
“糟糕得很!真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人!”卡塔瓦索夫说。
“哦让我们干一杯祝他恢复健康或是祝他的梦想有百分之一得以实现吧——就是那样也是世界上空前未有的幸福!”
一吃过饭客人们就走了为的是赶紧换好衣服去参加婚礼。
当剩下他一个人回忆着这班独身朋友的谈话的时候列文又问自己:他心里真有他们所说的那种惋惜失去自由的心情吗?想到这问题他微笑了。“自由?自由有什么用?幸福就在于爱和希望:希望她所希望的想她所想的那就是说毫无自由可言——这就是幸福!”
“但是我了解她的思想、她的希望、她的感情吗?”一个声音突然向他低语。微笑从他脸上消逝他沉思起来。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到恐怖和怀疑——对一切事情都怀疑。
“要是她不爱我怎么办呢?要是她只是为了结婚而和我结婚怎么办呢?要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所做的事怎么办呢?”他问自己。“她也许会清醒过来等到已经结了婚才现她并不爱我而且不能爱我。”于是涉及她的、奇怪的、最邪恶的念头开始浮上他的脑海。他嫉妒起弗龙斯基来好像一年前一样仿佛他看见她和弗龙斯基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就是昨天。
他怀疑她没有把全部真情都告诉他。
他迅地跳起来。“不这样下去不成!”他绝望地自言自语。“我要到她那里去我要问问她;最后再对她说一次:我们还是自由的我们不如维持现状的好!随便什么都比永久的不幸、耻辱、不忠实好!”他心里怀着绝望怀着对一切人对他自己对她的愤恨他走出了旅馆坐车上她家里去了。
他在后房里找到了她。她正坐在一口箱子上和一个使女在安排什么挑拣着散放在椅背上和地板上的各种颜色的衣服。
“噢!”她一见他就喊了一声高兴得容光焕。“你怎么您又怎么!(最近几天来她差不多交替地用这两个字称呼他。)我没有想到你会来呢!我正在理我从前的衣服看哪一件给什么人合式…”
“啊!好极了!”他阴郁地说望着使女。